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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絨花
一月份的阿爾卑斯山氣候險峻,荒蕪的山脈被永無止盡的皎白雪花覆蓋住,激起一層又一層的厚度,不需要多少時間,原先勉強能沿著行走的小道路已經被層層厚雪給阻礙了行徑,淹至小腿高度的白雪讓里維連邁出一個小步伐都顯得艱難不已。
他著著厚重的手套,抖去附著在上頭表面的細雪,努力地抬手撥掉凍在自己臉龐上的雪白,眼皮沈重的幾乎睜不開,身上的熱量一點一滴地流失著。四周瀰漫著囂張紛飛的白雪,他知道自己已經在這險惡的地形中不知不覺的脫離了軍隊,身上的軍服即使在耐寒,也奈何不了逐漸變大的暴風雪。
原先就緊皺的眉頭此時更加靠攏,里維原本還會感受到狂風暴雪所帶來的寒冷和伴隨著身上多處細碎傷口的疼痛,現下已經漸漸感到毫無知覺,是神經被寒風凍到麻木了、還是自己正緩慢地接近死神,他不知道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放慢了寸步難行的腳步,每抬起一次穿著皮製的軍靴,他便感覺到眼前的世界愈變灰暗。
最後在一次往前行的過程中,他不小心踩到了藏在雪白之下的大石子,失去重心的他重重地向前撲了過去,濺起的雪花雖然讓他免於直接與地面接觸的機會,但也讓他起不了身。
他原先以為自己會就這麼死去,一面慶幸著沒人見著他目前難看又落魄的窘境,一面讚嘆著大自然的壯碩及無情。
里維・阿克曼死於雪難之中,似乎也是個不錯的解脫方式,至少比死在不知名的敵人底下要好得太多了,他自嘲地想著。
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里維努力地睜開眼眸,望著眼前還未被雪掩蓋住的巨石,上頭有著幾朵長有白色綿毛,草葉灰綠灰綠的,枝幹上的葉子互相交錯而生,形成星狀苞葉群的小花朵。
里維忍不住伸手朝那些花朵的位置探去,在即將觸及之刻,一陣從遠處刮起的強風將地上陣陣雪瓣捲起,宛如沙塵暴一般,里維的手被吹得只能無力地放下。山上短暫的暴風總是能很快的平息下來,沒幾分鐘後山脈又回歸寧靜,他勉強保留著淡薄的意識,同時也注意到遠處有著橘紅色燈火在飄閃。
「連幻覺都出來了嗎⋯⋯」艱難地吐出句子,里維疲憊地閉上雙眼,好似過了好幾個世紀之久,漸漸失溫的他陷入深深的睡眠,腦袋先是冒出一閃而過的回憶片段。
他依稀記得在軍營裡聽到令他相當在意的一句話,那名總是埋首於各式各樣宗教書本的軍人是怎麼說的。
——「擁有綠色眼眸的人是嫉妒的存在,是會侵蝕人心的怪物。」語畢,那人還深深地朝他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接收到那名軍人的視線,他當時並不以為意,認為只是眼神剛好交錯在一塊罷了,便低頭繼續擦拭著手上沈甸甸的烏漆槍枝。因為這裏的人們眼睛如果不是寶藍,便是常見的棕褐,鮮少見著他口中所提及的綠色。
加上他本身是個無神論者,對於這種會產生多方輿論的宗教言論更是興致缺缺。而且真要是有神明的存在,他倒想問問為何要創造出這樣的一個敗壞又充滿戰爭的世界出來。
在那之後過沒多久,那名軍人也已身體不適的理由自行退伍,他就再也沒見過他,也早已忘記那人的名字。
對於自己為何會在臨死之前記起這件對他來說猶如芝麻般無關緊要的小事,是因為他在聽到細微聲響後睜開眼睛,再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望見了方才距離自己只有咫尺之近的臉龐—--
那人有著翠綠般色澤的明亮眼眸,那是他靠著最後僅存的一點意識裡,所保留的最後一點印象。
§
萬籟俱寂的夜裡,柴火霹哩啪啦地吱吱作響,艾倫百般無聊的望著爐子上冒著熱氣的鍋爐,裏頭充滿著奶黃色的液體,以及幾朵點綴色澤的蔬果,還有幾塊相當稀有的肉塊。
眼看燉的差不多,艾倫輕輕地拿起掛在牆上的湯勺,朝鍋裡舀了一大匙後靠進嘴邊淺嚐一口,滑順的奶油香氣盈滿在嘴裡,味道好得讓他瞇彎了眼,暗暗點了頭後將醬料倒上剛盛好在盤子中的白飯,再用銀製湯匙稍微攪弄一番,他也弄了一盤給自己。
將一個盤子端上餐桌,另一盤擱在簡易的木頭托盤上,艾倫望向此時正躺在沙發上休憩的男子,他先是拎著那托盤走到沙發旁放置在桌上,隨後把放在男子額上的毛巾重新洗過一次,擦拭著他冒著汗的發燙身子。
從兩天前在山上撿到他後,這名男子一直陷入著昏睡的狀態裡,直到今日早晨才開始發著驚人的低燒,現下的體溫雖已好上許多,但他也不敢大意。
艾倫垂眸細心地避開男子受著傷的部位,聽著男子無意識因難受而發出的喘氣聲,今晚男子若是撐不過去這因為傷口感染而產生發燒的危險期的話,怕是凶多吉少。
他先是將襯衫外的皮膚仔細地來回清潔一遍後,艾倫修長的指頭開始解開穿在男子身上的襯衫鈕扣,從上而下每打開一顆扣子,男子潔白的肌膚便暴露在空氣中,混著一絲淡淡的清香味,逐漸往下探去,充滿力與美的肌理在男子身上毫無違和⋯⋯
從頭到尾艾倫都是緊閉雙眼的。當然他能感受到男子的肌肉也只是在毛巾滑過去時用指頭感覺出來的,艾倫閉著眼睛乾笑著,要是自己哪天也在半路上昏倒,還被素不相識的男生看遍自己的身體還摸了個遍,心裡肯定會覺得哪裡怪怪的。
半刻過去終於將男子滲出的細汗給擦淨,艾倫用大掌拍了拍男子發白的臉龐,輕輕地柔聲喚著男子,「⋯⋯里維先生?」
「里維先生?」眼見男子毫無反應,艾倫喚了第二次。
被喚做里維的男子先是皺了皺細眉,嘴裡吱吱嗚嗚地發出夢囈,糾結的臉龐透著因發燒而痛苦的表情,艾倫知道再不逼他吃點東西,他會先因為營養不良而死去。
艾倫彎下身子與他面對面,看到里維蹙眉吃力地睜開眼眸後,心中的大石終於得以放下,他拖著里維無力的身子起身而坐,背後舒適的椅背讓里維能夠倚靠著。
艾倫小心翼翼地端起還冒著煙霧的燉飯,望著里維迷茫的雙眸,他彎起翡翠般色澤的眼眸笑笑地對里維說著,「先吃點東西吧?里維先生。」
反射性做出動作的里維乖巧地啟唇,兩片朱色的唇瓣因泛白的臉龐顯得更加豔紅,艾倫仔細地端凝了會,最後別開視線將手上的燉飯吹涼後緩緩送進里維的嘴裡。
餵食的過程比想像中來得輕鬆,里維就像個孩子般嚥下嘴裡的食物,手中的燉飯在不到半小時內便已剩下一半。原以為能夠讓他吃下全部,里維卻突地別過頭,對方的舉動讓艾倫停止手邊的動作。
艾倫看著里維睜著眸喘氣,立刻輕聲問道,「怎麼了?」
里維宛如現在才注意到艾倫一般,他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即使雙眼模糊對不到任何的焦點,他還是努力地皺眉試圖讓視線有個交集,口中喃喃地說著「⋯⋯熱。」
然後開始拉扯身上與他肌膚一樣雪白的棉質襯衫。
第一次被他這麼注視著,也是第一次毫無防備地看到他的身體,艾倫張著一雙大眼不知所措的不知道要往哪邊望去才得體。
只是方才那一眼,讓艾倫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彷彿細碎地、難以察覺地輕柔的羽毛澆上心頭,或許是對方身上的熱度渲染到自己的身上,渾身開始產生異樣的艾倫捏了捏自己的臉龐,要自己保持清醒。
大概過了幾秒鐘,艾倫重新將視線移回里維的身上問著:「里維先生,很熱嗎?」
對方毫無猶豫地張嘴回答,「熱。」
艾倫看著剛剛才將沾滿汗液的身體擦好,現下又充斥著一層薄汗,幾顆斗大的汗珠從額上泌出滑落至胸膛,里維不加思索地抬起雙手想將惹人生厭的黏膩給清理掉,無奈一扯動手臂,強烈的疼痛透過神經席捲著知覺,里維忍不住悶哼了一聲,隨後皺起眉頭望著自己的手臂。
「還是很疼嗎?」艾倫立刻關心詢問,卻被里維無視掉。
雖然他的手臂上沒什麼太多的皮肉傷,認真來說舊傷口還比新生的傷口要來得較多,主要的疼痛還是因為肌膚在驟降氣溫的狂風暴雪中凍到麻痺,還活動了數天,鬆懈下來後的代價當然是肌肉酸痛不已,再加上瑣碎的傷痕,里維會覺得疼痛難耐也是常理。
艾倫嘆了口氣後,把里維擁在懷中,動作極為輕柔地將他的雙手舉起至自己的頸後,在他耳邊細聲道著,「勾好,不要掉下去了。」的叮嚀。
「里維先生,我們去洗澡吧?」他以為里維會像方才那樣不理他,所以他也沒打算得到他的回應。
正準備強行抱起他去浴室時,才注意到懷中的里維不著痕跡地點了一下頭顱,還輕輕應了一聲,後頸也感受到對方略微生硬的將他環抱住,這種似倔強孩子般的態度讓艾倫忍俊不住,原先勾起嘴角的他在抬起里維的那刻,放鬆的表情頓時轉為錯愕驚訝,不僅將里維重新放回椅子上,艾倫還發出了「唔——」的丟臉聲音。
⋯⋯好重。
艾倫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的雙手,從沒想過一個比自己矮小的人可以這麼重。
從在山上遇到他的時候要把他抬到推車上時,他是用拉的方式讓里維上車的,進屋子後也怕他身上有什麼內傷,特地把車推到室內裡將他挪至沙發椅上,所以現下還是頭一次實際接觸里維全身的重量。對方似乎比自己重的體重讓艾倫吃盡苦頭。把姿勢重新橋好後,艾倫使盡全身的力氣才將里維攔腰抱起。
踩著不穩的步伐,總算是勉強安全地進了浴室,艾倫要里維自己脫下衣服,慶幸自己在煮飯前已經先燒好了熱水,他伸出掌心觸摸還冒著熱氣的水面,溫度現在剛好是適宜的溫度。
聽著後面不斷傳出衣服摩擦的窸窣聲響,過沒幾秒後便停止聲響,艾倫耐心地等著里維出聲喚他,可一分一秒過去,後方的人都不見動靜,靜到他可以感受到兩人之間尷尬的氛圍。
濃眉逐漸皺起,艾倫正打算轉身查看之餘,猛然的撞擊讓他沒有預警地跌坐在地上,來不及喊痛,他可以感覺到有一個硬物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冰涼的觸感閃著一抹噬人的銀光——那是匕首在燈光照耀下特有的色澤。
印入眼簾的是里維居高臨下、蹙起眉頭瞪著自己的模樣,墨色的眸子明顯透露著混亂及警戒,以及一閃而逝的遲疑,而對方身上的衣服不再是像方才那般凌亂,而是整齊地穿戴在身上,面露兇狠、表情冷冽的樣子震攝住艾倫。
他以為里維只是一般常見駐紮在山地部隊,專門維持阿爾卑斯山上各種治安的軍人。通常那些軍人因為處在惡劣氣候的地方,加上山上變化無常的定理,總是認定著沒有敵人會來侵略而鬆懈地沿著道路搭起帳篷,喝著他們得來不易的威士忌暖暖身子。
每每經過,艾倫雖然會做做表面對著他們行點頭之禮,實際上內心對於他們這樣宛如家畜般過活的行徑是相當嗤之以鼻的。
可從里維剛才那一連串一氣呵成的動作,再再顯示著對方是個受過嚴格訓練的正規軍人,才能將他輕易地擒拿在地,艾倫眼底閃爍著讚賞,知道自己小看對方的興奮透過眼睛掩飾不住情緒。
里維垂下眼眸,高傲地望著被自己壓在身下動彈不得的艾倫,手上用來壓制對方的匕首沒有陷進艾倫的肌膚裡,單單只是靠著,他可以靠著匕首感受到艾倫吞嚥口水時喉結滾動的頻率,甚至感受到他皮膚底下那些腥紅血液流過細微管子的熱度。
沈默在兩人之間快速流竄,里維沒說話,他在等著艾倫開口,而艾倫也沒讓里維失望。
「醒了?」艾倫從容不迫地啟唇詢問,聲音被那架在脖上的銀白給受了影響,講出來的話帶點沙啞,還有些低沈。
他認為艾倫應該是要露出驚恐的表情才對,可是對方翠綠的眼眸卻毫無懼畏地直揪著自己,對方那對大眸反映著自己面無表情的臉龐,他沒有漏掉眼前男子眼裡那一閃即逝的驚喜。
里維蹙緊眉頭,啞著嗓子冷聲開口。
「你是誰?」他的語調沒有丁點起伏,卻讓簡短的三個字充滿著致命的威脅感,艾倫勾起唇瓣,手心面著里維高舉在自己頭邊,做出標準的投降動作。
艾倫想了一會,認真回答:「只是一個救了差點死在路邊的人而已。」
不等里維回話,艾倫繼續道。
「你們軍人都是這樣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嗎?」
強忍著身體上逐漸朝自己襲來的不適感,里維沈默地盯著他數秒,明明是散發著熱氣的空間,卻像是來到了冰天雪地一般,眼神冷得足以凍死人,可艾倫沒有忽略掉對方身上與自己明顯不同的溫差——明明他還在發燒著。
他將握有銀色匕首的右手從艾倫的脖子上移開,順手把小刀放進自己的褲袋裡,隨後起身鬆開對艾倫的牽制。
他沒有扶艾倫起身,等艾倫自己從地上起來後,他扯唇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這裡又是哪裡?」
艾倫沒有看向里維,先是悠哉地拍掉沾在身上的水珠,然後摸著自己似乎還被匕首抵著的脖子,確認沒有受傷後,這才慢條斯理地回答里維的問題。「我叫艾倫・耶格爾。」
艾倫掃了他一眼,知道里維還在等著他的下一句,於是他擺了擺手,指著身旁還冒著煙的木桶說道,「至於這裡是哪裡就先請您洗好好洗個澡,出來再好好談吧,我們偉大的軍人大人。」
說完,不等里維的回應,艾倫便轉身離去,順手勾著門把把門給關上。
「⋯⋯嘖。」方才的一切彷彿是鬧劇一般,瞬間返回靜謐空間的那刻,他才正式鬆懈下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里維疲憊地望著門把,勉強過度的後作用便是隨之而來的頭痛,他不適地扶額,指頭往太陽穴的方向按去。
混亂的思緒稍稍回籠,他只記得自己最後是在阿爾卑斯山倒下,以及佔據了最後記憶的碧綠色眸子——那是在雪白世界中突兀的顏色。
他低頭環視全身,潔白的襯衫穿在身上略為寬鬆,鬆垮的袖口被整齊地反折至手臂上,露出了手腕子特有的肌理線條。而胸前原先凌亂的鈕扣在剛才清醒的時候被他一一扣回。
特別是下半身穿著的黑色長褲,褲管長度超過了自己的腳長,不合身的服裝能明顯看出借衣服給他的人是個比自己要來得高上一些的人,回想著方才被他壓制在地上的人,似乎整身的衣服都是他借給自己的。
里維微微皺眉,意識到這個認知後,忍不住加快動作將身上把自己束縛住的衣物脫去,他並不是嫌髒,反而衣服上沒有任何一點污漬,甚至還有一種好聞的香味,但有著潔癖性格的他還是無法接受碰觸到別人用過穿過的物品。
退去衣物後,里維定定的站在鏡子前,將身上的紗布一一拆掉後,端詳著自己身上大小不一的傷口。白皙的膚色上頭盡是粉紅、咖啡、殷紅、烏青等色塊⋯⋯胸膛及腰部沒受什麼傷,可四肢就精彩許多。
他輕輕地斂下眼簾,抬起自己的左手仔細地睇視,雖然有一些新舊不一的傷口及傷痕,但對於一個經常受傷包紮的軍人來說,他明白自己的傷口被照顧得很好,不僅沒有流膿及出血,一些結痂的部分再過幾天便能脫落復原,湊近聞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毫無鐵鏽腥臭和發爛的味道。
轉過身去,里維修長的手指撫上後頸,有一塊小小隆起的地方摸起來凹凸不平,他暗暗期許後頸上的刺青沒有被艾倫看到。待里維跨進浴缸時放下擱在脖子上的指頭,鏡子在他的後頸上反射出一對白色與深藍色互相交錯的翅膀,是一對在他潔白肌膚上相當顯眼的刺青,如果在湊近一點觀看的話會發現兩個單翼之間有一個小小的英文字母——L。
——那是最高等級的特種部隊才有的身份代表。
§
出了浴室,艾倫一瞬間不知道要做些什麼,呆愣地站在原地,直到目光順著冒著燈火的客廳望去,看見了餐桌上擺著一盤冷掉的晚餐,才注意到自己還沒吃上晚膳。他匆忙的吃完自己的晚飯後,拎著油燈坐在方才里維躺過的沙發上,從桌上撈過一組簡易的搗藥工具,再拿起花盆中那顯眼的白花。
他熟練地把花瓣一一摘下至碗裡,雪白在褐色的木頭裡顯得特別突出。用量不用多,只需一朵的份量便能從中粹取出他想要的黏液,很快地,艾倫花了幾分鐘就完成了它,而里維也剛好從浴室裡踏了出來。
「洗得還蠻快的?」艾倫順著聲音望去,見里維穿好新的襯衫站在門口,雙眼半瞇、皺著眉用毛巾擦拭著濕髮。艾倫原以為他會洗上好一陣子,畢竟里維的四肢都有著細碎的傷口,更不用說他還發著燒,可他只花了十來分鐘就出來了。
里維睜著雙眼,輕輕地朝他投射視線過去,他抿緊嘴唇,神色複雜的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開口回應艾倫,過了幾秒後他還是張開唇瓣對著艾倫緩緩道,「⋯⋯算久了。」
他說的是實話,在戰場上講求的其中之一是效率,若沒有效率可言,其餘都是白談,所以每位軍人都只能逼自己用著最快的速度處理完自身私人的行為。
因為沒人能夠知道下一秒敵人會不會突然襲來,也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於是里維現在洗澡都只洗三分鐘,這短暫的時間對他而言也夠充足了。
「說的也是,那里維先生來這裡一下好嗎?」艾倫想了一下,大概能猜測出里維話裡的意思,他淡淡地回答著,然後彎起眼眸,拍著身旁的椅子,笑著要里維過來沙發坐下。
里維沒說什麼,踩著穩健的步伐向沙發邁去,他不怕眼前這總是笑笑面對他的小子會做出什麼事,也有信心在突發狀況下能夠制伏他,就像剛剛在浴室那樣。
他甚至沒有問艾倫為何會得知他的本名,稍微用腦袋想一下,他倒下時身穿的軍服,衣服內側暗袋裡有一本軍人專用的冊子,上面僅僅是寫著簡單的個人資料和所屬國家,並沒有提到太多詳細的資訊。
艾倫看著里維走過來的姿態,穩重而充滿著自信,儼然像是森林中的霸王一樣,即便不說話,渾身也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若太急著靠近,肯定會在一個不注意下被反咬住。
當他走過來之際,里維透過眼角注意到了桌上的白花,以及他手上端著的碗裡充滿著透明黏液。他只需一眼就能分辨出花瓣盛開的純白是什麼,那是他們駐紮在山地部隊中的軍人衣服上都會刺繡的一種花。
「你怎麼會有雪絨花?」
雪絨花大多出現在七八月,是阿爾卑斯山最著名的花朵,即使被暴風侵襲依然屹立不搖地盛開在山脈間,這種堅韌的精神及意義,被他們德國視為偉大的象徵之一,進而衍生在山地部隊的服裝上,期許他們能夠有著像雪絨花的生命一樣,堅毅、頑強、為軍隊獻上一切的決心⋯⋯
但他不認為現在這個時間點出現這朵花是合理的。
「我遇到您的時候,您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有的只有手中緊緊握著的幾朵雪絨花而已。」
艾倫先是回答里維的疑問,隨後拉過里維的右手,將碗中透明清澈的半固態藥膏抹在里維受著傷的傷口上,仔細的塗抹著,並從醫藥箱中取出紗布及繃帶,專注地為他宛如音樂琴鍵上
艾倫垂眸,一雙古銅色的大掌在里維潔白的肌膚上來回遊蕩,一來一回中總是幫他在發紅的部位抹上那冰涼不已的藥,洗完澡還發著熱的身體一接觸到冰冷,指頭在生理反應中不自覺的抖動幾下。里維靜靜地望著艾倫頂上的髮漩,清脆的嗓音透過艾倫的唇齒之間緩慢流出,像是施了魔法一般,他的聲音宛如音樂琴鍵上彈奏著的優美旋律,給人一種安心、放鬆的感覺。
艾倫繼續道,「也幸好有雪絨花的花瓣,傷口才能好得那麼快。」說完,他將里維的右手放下,稍微動了一下身子,在幫里維的左手上著藥。
他不是學醫的,也沒花什麼時間鑽研在藥物上,只是一個人在外面生活,基本的藥草知識還是得有的,而最能修復肌膚的再生能力,便是這幾朵柔白的小花。
艾倫或許沒感覺,但里維注意到了艾倫額上不斷泌出的薄汗——於是他伸出手指,修長的指頭滑過艾倫咖啡色的瀏海,一縷一縷的橘褐髮絲順著燈火照耀下閃閃發亮著,彷彿從指尖流瀉出的不是髮梢,而是一顆顆鑲著金鑽的黃橙碎沙;也彷彿沾染在指頭上的液體不是汗珠,而是一粒粒散發著光芒的鑽石,讓人不忍摧毀。
眼前的人正大動作的碰觸著自己,艾倫從專注的狀態下愣愣的往里維的方向望去,一雙翠綠的大眼錯愕的緊盯著里維的雙眸。
他發現,眼前的男子眼睛乍看之下是明顯的綠色,但碧綠在宛如波光瀲灩的燈火照射下反稱出一層燦金,閃閃發亮的雙眼像兩顆稀少的高貴寶石,相當引人注目。
他發現,眼前的男子眼睛乍看之下是冷漠的藍色,但銀藍在燈火飄逸的火光照耀下柔和了單調的色澤,冷傲的雙眸不再像方才那樣透露著孤傲的訊息,反而汨汨流出溫柔的氛圍—--
致命的吸引力在兩人之間的空氣中流竄著,鼻息間除了雪絨花的香味外,還有里維剛洗完澡的清香。在彼此距離逐漸縮短的時刻,或許是緊張,艾倫感受到手中的胳膊不經意的抽動了一下,兩人瞬間從賀爾蒙作祟的氛圍中回過神來,彼此都著實被對方如此近距離的臉龐給嚇了一跳。
里維默默地將手抽回,像是設下了一道不可突破的城牆,他接過艾倫碗中的藥膏,低著頭用冷硬的聲音說著話。
「⋯⋯剩下的我自己來吧。」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