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け物の寂しい
01
碰—--
「里維!」
偌大的堡壘中傳出了一聲不小的聲響,只見一位身材高挑、綁著馬尾又帶著眼鏡的女性推開大門直接大辣辣地登堂入室,而後面還跟著一位表情看起來不太好且想阻止她這樣的舉動的男性。
「嘖。」青年小聲地發出不滿,明顯地表達出來者並不受到青年的歡迎。
「吶,里維,艾倫他最近怎麼樣?有沒有挑食?睡眠有沒有充足?有沒有哪裡不對勁?有沒有變成巨——」
「吵死了,妳這個四眼田雞。」那名叫里維的青年受不了的打斷來者的話。
「欸—不要這樣講嘛!吶吶,快告訴我啊!」
「里維兵長,真是不好意思,我們韓吉分隊長又來打擾您了……」從剛剛就一直想阻止的男性突然出了聲,向里維再三地鞠躬道歉。
「啊啦,莫布里特,我這哪是在打擾里維?我明明是為了人類大局在問他事情呢。」
「韓吉,妳難道都沒別的事做嗎?什麼時候調查兵團閒到可以讓妳三天兩頭就跑來我這裡問我艾倫的事。」里維講完後又嘖了一聲,但卻看向窗外一抹努力打掃的身影,沒看著韓吉。
而韓吉順著里維的目光看過去,只看見艾倫正在和佩拖拉他們幾個在對話,每個人的共通點都是手上拿著一把掃把及著掃除裝。
「里維,你才沒資格講我呢,三天兩頭就要他們大掃除。」見此韓吉不禁搖搖頭,並繼續說道,「其他人就算了,艾倫可是人類到現在以來最重要的新發現,與其讓他在這邊打掃,不如讓我帶走做實驗用還比較好呢!」
想到這邊,韓吉又忍不住兩眼發直的盯著艾倫看,腦中全想的是巨人化的艾倫。
「分隊長……」莫布里特忍不住又開口想阻止韓吉的可怕舉動。
里維望了望艾倫和他同期生的互動,看著他露出笑容的模樣,回頭對著韓吉說道:「對我來說,他連怪物都稱不上,他只是一個剛入團沒多久且想殺死所有巨人的小鬼罷了。」
沒錯。
艾倫並不是大家口中所說的怪物,他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小鬼,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新兵。
是一個,會哭會笑、會緊張會憤怒,有感情的正常人類。
02
——如果我……
當初在那個時候選擇變成巨人戰鬥的話,佩托拉前輩他們也能存活下來的吧……
就因為我的判斷錯誤……一下子就讓四位菁英壯烈犧牲……
為什麼……當初我會選擇這條路呢……
『相信我們。』
『你就選擇不會讓自己後悔的選擇。』
『艾倫……你為什麼下了錯的決定?』
『我們還想活啊!』
『因為你……我們這次調查兵團失去了六成的士兵!』
『我的女兒……明明還年輕……』
『為了一個不確定的人,值得犧牲這麼多人嗎?』
『艾倫——!!』
「嚇!」
用力張開金黃色的雙眼,地下室充斥著自己因為受到刺激而激烈的喘息聲,「哈……哈……」
伸出去的右手浮在半空中,而四周的黑暗馬上讓他明白,自己又再一次地從噩夢中驚醒,次數多到已經數不清這是那天以來第幾次做相同的夢境。
緩緩收回自己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是濕的;又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也是濕的。
艾倫慢慢地撐起身子並靠在牆上,右手從臉上又移到了自己的胸前,看著自己習慣在右手咬出傷痕的位置,那裡早已沒有任何的痕跡,如同剛出生的嬰兒肌膚一樣無暇。
他明白,原本這隻手是不存在的,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覺醒的巨人化所造成的。
握緊拳頭,把臉埋在縮起的身體裡,
「恐怕一輩子都解脫不了吧……」想著在這空蕩蕩的地下室,自己胸前的鑰匙,以及沒有任何傷痕的身體,沉重感及罪惡感揮之不去,喃喃地講了一句誰也聽不到的,就連自己也不想承認的話。
放在床單上的左手,就像是想抓住不斷從身邊溜去的一切,緊緊地抓緊了床單—--
而默默站在地下室外走廊的青年,明白少年一直被無數噩夢給糾纏,以及少年充滿悔恨的心情,青年蹙緊的眉頭始終沒有鬆開過,緩緩地閉上眼睛,良久,才拖著受傷的腳,一跛一跛地離開沉默幽暗的地下室。
原來夜晚,是這麼的討人厭—--
03
自從佩托拉他們幾個死後,艾倫開始有了變化。
雖然韓吉、艾爾文都叫艾倫看開一點,也說了這件事情並沒有誰對誰錯。但我知道,艾倫把錯都歸咎到自己的身上,怪自己怎麼沒有做正確的決定;怪自己怎麼連幫佩拖拉他們報仇都辦不到;怪自己……讓前輩們白白死去。
即使他經歷過五年前瑪麗亞之壁的慘況,在這次多人犧牲下以及好不容易才培養起感情的同伴又一次地在自己面前死去,就連我見過太多類似這樣的場面,也還是無法接受,更何況是一個十五歲的小鬼?
「…長。」
「……」但自己也明白想安慰艾倫的自己,嘴巴總是不擅長講好聽話,即使說了,也會被當作是在責備他、怪他之類的吧?
「…兵長!」
「……」到底該怎麼做呢……?
「里維兵長!」
「!」
猛然被過大的聲音給嚇了一大跳,本能地馬上朝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只見那雙清澈無比的金黃色雙眸正以好奇的眼神看著自己。
「艾倫喲……你這小鬼難道想被削嗎?」里維瞇起眼睛,試著想給艾倫開個玩笑。
「不是的!兵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剛剛喚了兵長好多聲,又不見兵長有反應,才會在兵長耳邊大喊……」艾倫馬上睜大他那總是吸引著我的金黃色雙眸,雖然他的表情看起來是那麼的驚恐,但卻還是不損他帥氣的樣貌。
看來……自己又表達失敗了呢,總是容易嚇到他。
「怎麼了?艾倫?」
放棄想開玩笑的心態,里維擔心艾倫等等要講的是重要的事情,於是趕緊收回放空的心情,並正聲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剛剛被韓吉小姐派來傳話,要兵長您晚上去本部一趟。」
「本部?」里維眉頭一皺,難道是有關艾倫的事嗎?抬頭看了一下天色,已經差不多是傍晚的時間了。
「艾倫,去準備我的馬,我現在出發,然後你給我好好地待在古堡裡不要亂跑。」不要讓我再擔心你了……
「是!」艾倫做出了奉獻心臟的動作。
離去前,里維深深地看了艾倫許久,才駕著馬離開古堡。
04
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待在古堡裡是這麼地空虛與寂寞,會到現在才這麼認為是因為至今以來都是佩托拉前輩他們再找話題聊,即使被兵長指派做一堆掃除工作,但每個人都能苦中作樂,而前輩們也都很照顧我。
從上次他們咬手背後,我和他們的關係也慢慢的熱絡起來,在偌大的古堡中還能有如此歡樂的氣氛,那個時期是我最珍惜的時光,甚至我真的很慶幸能夠待在有這麼厲害的上司以及這麼好的前輩們的身邊努力討伐巨人。
但自從他們死後,都是我和兵長兩個人在這空蕩蕩的古堡裡相依為命,但今晚卻只剩我一個人在這古堡裡度過夜晚……等等……相依為命?
我?
和兵長?
「哇——我在想什麼啊!」意識到自己用錯詞的艾倫,將手往滿臉通紅的臉頰兩側用力地拍下去,不僅想把腦中的想法揮趕出去,也想把自己發燙的臉給拍回正常的模樣。
「兵長可是人類最強耶!是人類的希望!我不可以對兵長有過度的憧憬!」像是想催眠自己一般,艾倫大聲地在古堡裡講出這段話。
等頰上的熱度退去之後,艾倫重新整理思緒,抬頭看向天花板,又看像周圍的餐桌椅子,眼睛盯著桌上發出光芒的燭燈,慢慢地將頭面向古堡的門而後趴在桌子上。
隨後想到如果兵長看到我這個懶散樣子,肯定會罵我小鬼的吧?思及至此,艾倫忍不住笑了出聲。
「呵呵……」
不知道……兵長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半瞇的眼眸直盯著大門,嘴巴無意識地脫口而出道
「我不想要在一個人了……」
一個人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快點…回來……」
05
喀啦—--
睡得正香的少年,忽然被一陣開門聲給吵醒,原本的他應該不會那麼容易醒的吧,或許是因為現況處於緊迫之中,也或許是因為心繫某人才會如此的對細小的聲音這麼敏感。
放眼望去,只見著里維背對著月光,腳步不穩地走沒幾步路就把手放在門板上做支撐,撒在里維身上的月光,柔和了里維冷硬的五官,讓人覺得平時看起來兇惡又沒表情的里維好似消失一樣。
但不真實感突然湧出,艾倫快速地晃了晃渾沌的腦袋,好讓自己能夠快點恢復正常的思緒,在重新正視一遍里維,這才發現里維的模樣看起來不太正常。
「兵長?」艾倫試探性的問了一聲,並站起來朝著里維的位置前進。
里維抬頭看了一下艾倫,隨即又低下頭整個人靠在門板上,而艾倫來到了里維的身邊,艾倫馬上皺起眉頭,因為一靠近就聞到里維身上充斥著滿滿的酒臭味,好不刺鼻。
「兵長,您跑去喝酒了?」把里維的手臂擺到自己的肩上,艾倫打算先將里維安置在里維的房間裡,相信讓里維躺在床上休憩,里維也會比較舒服一點。
而里維則是依舊不發一語的任由艾倫把他攙扶到自己的房門口,在等艾倫開房間的同時,里維終於講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艾倫。」
開好房門的艾倫,突然被這一聲呼喚給嚇到,轉過頭來看到離自己不到十釐米的兵長,正以認真的目光直盯著自己,那眼神……就像是充滿著決心的眼神一般,猛地,心臟控制不了的開始狂跳,艾倫忍不住想用手把左胸口給摀住,試著安頓自己混亂的心跳聲,卻依舊不得改善。
「……兵長?」道出有點沙啞的聲音,艾倫小心翼翼地看著里維的反應。
里維看了艾倫的臉許久,只說出這麼一句:「你動作快一點。」之後就又繼續倒在艾倫的身上,開始睡去。
「……是。」還以為是什麼,原來只是叫我快一點呢……不管有沒有喝醉酒,兵長果然是兵長。
收起混雜的心情,艾倫認命地執行長官的命令,把里維沉重的身軀拖進房內。
06
進到整理的井然有序的房間,忍不住地環顧了四周,目光瞄到桌上跟櫃子都沒有任何一絲灰塵,而老舊古堡裡的特殊霉味在這間房間也沒有聞到丁點異味,有的只是跟里維身上一樣那淡淡的、讓人忍不住覺得很放鬆安心的香味,看來這間房間的主人是真的把掃除工作做得很透徹,一天可能打掃兩次吧?艾倫忍不住對里維的房間默默下了不少的評語。
把里維安置在床上後,艾倫有點不知所措的抓抓自己的頭。
「唉,接下來該怎麼辦?」若不把兵長身上穿著的戰鬥裝的衣服跟一些皮帶之類的配件脫下,相信明早醒來兵長也會很不舒服的,想到這個結果,艾倫硬著頭皮向里維說了一聲:「兵長,我要幫您把衣服換掉哦,這樣您也會比較好睡,可以嗎?」
原以為不會有任何的回應,艾倫也只是基於禮貌地詢問了一下,卻沒想到看到里維的頭微微地點了一下頭,並聽到了一聲像是允許的呻吟。
艾倫雖然覺得或許只是巧合罷了,但還是當作里維同意他接下來的行為,於是馬上幫里維脫去多餘的飾品,並把衣服跟配件擺放在床邊的櫃子上,而靴子則是和自己的一樣擺放在床邊。
抬頭看了一下里維,看著他像小孩一樣嫌熱的把棉被都弄開,不禁笑著里維像小孩一般的如此舉動,並把棉被重新拉好蓋到里維的肚子上,這樣子才不會著涼跟受到風寒,這是以前他媽媽教他的小學問,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但至少他還蠻相信的。
正準備轉頭離開之際,突然有一股強勁的力道把自己給牽制住,艾倫停下腳步回頭一看,看到里維不知何時將自己給抓住,力道大到讓自己無法輕易掙脫,但里維依舊是閉眼及不發一語的狀態。
「……兵長?」面對突來的狀況,艾倫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做反應,看了看兩人銜接的地方,里維似乎沒有打算鬆手的意味。
僵持了大概數分鐘,眼見情況依舊沒有好轉,艾倫只好放棄離開的念頭,加上一大早就在古堡內打掃了幾乎快一整天,說實在的,眼皮其實已經沒有了繼續張開的毅力,用另一隻沒有被里維抓住的手揉了揉左眼,腦袋已經渾沌的只想著希望能好好睡上一覺的想法,而在這數分鐘內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個呵欠,於是艾倫在心裡默默說了聲抱歉,就躡手躡腳地以盡量不吵醒里維的動作慢慢地爬上床並躺好。
動手把棉被調整到能把自己跟里維給蓋好的程度,艾倫看了下躺在身旁的里維,雖然知道這是突發的狀況,但艾倫心裡卻還是充斥著滿滿的感動。
在瑪莉亞之壁還沒有被攻破以前,那時候身邊總是圍繞著父母親的關愛及呵護,以及三笠和阿爾敏的陪伴,即使夜晚自己是一個人睡,但也是充滿安心的迎接每一個早晨;之後隨著母親的死、父親的失蹤,即使沒有了他們,但身邊依舊有著阿爾敏跟三笠,在進入第一零四期訓練兵團後,自己也不曾一個人入睡。
直到前陣子,被調查兵團以監視的名義給留下來,但卻得一個人睡在黑暗的地下室裡,其實……那陣子常常睡不好,不只擔心自己會不會突然巨人化,也不習慣身邊沒人的感覺。
更不用說今天之前了,至從佩拖拉前輩他們死去後,每天都被無數的噩夢給糾纏著,但今天……總算不是睡在那又小又暗的地下室了,也有人陪在身邊,艾倫知足的瞇起眼睛,就算只有一晚也好,這一晚就讓他小小的奢侈一下吧。
「晚安,兵長……」在墜入夢鄉以前,艾倫小聲的和枕邊人道聲晚安。
07
在艾倫講完的同時,里維的眼睛終於張了開來。
其實他並沒有喝醉,從小自己就在貧民街長大,如果連酒都不會喝的話豈不是笑死人?但他知道自己喝多了還是會小小的失去平衡感。
今晚到本部去,以為韓吉要跟他講的事情是有關艾倫的事,但一推開門卻只看到韓吉跟艾爾文而已,而桌上也沒有任何文件跟資料,有的只是兩三瓶的高級酒瓶。
見及此景,里維雖然才剛到沒多久,但也大概了解這兩個人想做些什麼了,於是把門關上走進房內,拉開了椅子坐下後便自己倒起酒來。
「里維,你都不問我們要幹嘛嗎?」韓吉見里維對他們喝酒的景象不發一語,只好自己開口詢問里維。
「幹嘛問?不就是為了讓我放鬆嗎?雖然我覺得你們很多此一舉。」里維用他特有的握姿握起酒杯,淡淡的瞄了韓吉一眼,隨即閉上眼把剛倒沒多久的酒喝得一乾二淨。
「里維真不愧是里維,這個提議是韓吉提的,我自己也覺得適當的放鬆也不錯,尤其是你。」艾爾文笑著對里維如此說道,表示自己也支持韓吉的想法,並繼續說道。
「你這陣子都在心繫你的班和艾倫吧?我們都不樂意見到情況變成這樣,但里維,事情不是你跟艾倫的錯,你也不用自責自己讓艾倫做錯選擇,畢竟誰都不知道結果會是怎樣……」
在艾爾文說的期間,里維又替自己倒了一杯並仰頭飲盡,不等艾爾文說完,里維看了艾爾文後插嘴說道:「誰說我自責了?」而後又繼續倒酒喝酒的動作。
「是是,里維你沒有自責。」韓吉喝了一口,順著里維的意回話,但艾爾文跟韓吉兩人都清楚得很,里維內心其實一直認為自己讓艾倫更加的迷惘,也一直在想自己是否又做錯了。
里維就是一個這個不擅長表達言詞,但是內心卻是十分溫柔又細膩的一個人。
即使理解現下的情況,
即使明白自己的能力,
即使瞭解事情沒有對錯,
但,艾倫和里維,依舊選擇怪著自己。
韓吉跟艾爾文相視著,兩人皆默默地苦笑了一下,並決定今晚來個大放縱,因為是時候讓那兩個人好好的喘一口氣了。
後面大家都不再講話,有的只是玻璃碰撞桌子的聲音、液體流動的聲音,以及各自內心複雜的聲音。
08
於是情況就變成現在這樣了,里維默默地躺在床上,和艾倫背對背相靠而眠,腦袋想的全是如果這樣子能讓艾倫好過一點就好了。
即使知道自己講話不是很擅長,但還是想把內心的話全部都說出來,按耐不住想鼓勵艾倫的心情,里維以不大不小的聲音對著艾倫說道:
「艾倫,不管怎麼樣,你不要再自責了,你已經承受得太多,佩拖拉他們是自己選擇戰鬥的,你相信了他們,雖然結果都是我們不希望見到的,但至少,在他們心裡,是知道你願意敞開心胸相信他們的,你可以覺得自己做錯了選擇,但對他們來說卻是很大的安慰,所以你要繼續相信著他們,讓他們的犧牲是有意義的,今晚過後,不管是女巨人或是憲兵團,我們調查兵團都會繼續以奪回瑪麗亞之壁和保護你為今後目標……」
感受到身後的氣息突然變得不像方才那樣的規律平整,里維閉上了眼睛,說了最後一句話。
「你就,當個怪物就夠了。」
什麼都不要管,好好地當個怪物就好了,其餘的都讓我來處理。
因為閉上了眼睛,所以對於周遭的變化變得比平常都來得敏感,在昏暗的房間內,對他來說依舊什麼都沒有變化。
因為他選擇忽略身後那微弱到不仔細感受就感受不出來的顫抖,以及努力壓抑不讓聲音流露出來的抽泣。
里維張開了眼睛,而後又沉重地閉上了雙眼,內心已經做了重要的決定。
好好地哭吧,艾倫.耶格爾。
如果說要下地獄的話,有我陪著,因為我們都是罪人,我們都是一樣的。
我會陪著你的。
2014-08-25